于梓桐被下人引着,一脸傲气的走了进来。她仔细的打量着,比起自己家里的富丽堂皇,这个小院竟没显的寒酸,看的出来主人也是个风雅的人,于梓桐也不得不赞叹一句,庭院的布置大多映射着主人的性格,若是单看这座小院,于梓桐或许会与沈晚棠结交一番。
刚一进门就看到一片青翠的竹子。布置的倒是精致,只是太过于清冷,没有丝毫临近上元节热闹的气息。
沈晚棠和殷月白住在一个二进的小院,院子虽小,但也布置的颇为雅致。却也与平常的二进院落有些许不同,院子的前院有很大的一片空地,厢房和厨房各在两侧,院子里有三个下人。沈晚棠和殷月白的住处则在后院单独成为一个小院。
庭院中央里多摆放这一些花花草草的花架子,大大小小,高低不一的花架被精心摆放,只在中间留出了可供人穿过的小路,走在其中,有一种身处花园的错觉。院子中有着些许的药味,地上还有些未化的积雪,为这座装扮典雅的小院更填上了些许风姿。
院落中的花卉即使到了冬天都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,有的还追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果子,红彤彤的,很是可人,其中有很多都是些不耐寒娇贵的主。不难看出,主人平时肯定花费不少的心思在上面。
院子各处的花卉摆放的也很是精巧,小小的院落,确有不下数十种绿植。其中还有许多于梓桐都叫不上名字的。
院中的靠墙的东南边,有一座竹编的花架,上面缠绕着些许粗壮的紫藤树枝,只是现在是冬天,树枝上光秃秃的并不好看。
若是赶上花开的好时节,各色花朵争相怒放,也称得上是一片美景。
满院的花卉,却让眼前的小院显得没有寻常人家的烟火气。
于梓桐被带到会客的房间,茶水还未进口,就闻到了浓郁的花香气。茶汤也是香醇,微苦中带着些许甘甜,伴着花香入口,实在是叫人回味无穷。
还有点好喝。温热的茶水瞬间驱散了寒气。
“小姐,这小蹄子家中的茶肯定也是苦涩难喝!远比不得我们府中,莫要脏了您的口。”
于梓桐听见小翠这么说,只跟着不假辞色的点点头。
心中评价道:装模做样。
于梓桐还是对此嗤之以鼻,想起京中对于沈晚棠的评价,觉得尽是矫揉造作。只觉得,这都是沈晚棠为了唬住林青阳使出的手段。她不仅勾引的林青阳对她心心念念,还让章庭轩每天都跟在屁股后面,真是好手段!
“林公子莫不是瞎了眼,不过是个乡野来的野丫头,怎么比得过您。”小翠站在一边,脸上尽是忿忿不平的神色,和于梓桐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,只不过她只看出这院子里布置的好看。
“小姐,这小蹄子也太嚣张了些,您屈尊降贵的来这种寒酸的地方了,她竟如此怠慢!都不知道迎接您,还敢教您等她!”小翠忿忿不平地说。
“小地方来的就是没有礼数,竟敢叫小姐等着,看她一会来了,奴婢非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礼数。”
听见自家婢女这么说,于梓桐脸黑了几分,这般挑衅,跟京中的传言大相径庭,她就知道这个沈忍冬果然是个目的不纯的。
“哼,乡野村妇,粗鄙不堪。”于梓桐轻哼一声,言语中尽是不屑。
她今天给沈晚棠一点教训,叫她以后离林青阳远点,不是什么人她都可以肖想高攀的。
正想着,一道温柔冷清的女声从门外传来,“忍冬身体稍有不适,不知于小姐到访,略有怠慢,还望于小姐见谅。”
于梓桐抬头,正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眸。来人身穿豆绿色衣裙,是个及其纤瘦的年轻姑娘。沈晚棠外披着一件水色大氅。一根木簪子简单的挽起发髻,面上未施粉黛,眉间一点朱砂痣,更衬的她肤白如雪。眉似远山,眼若秋波,双唇只有些淡淡的粉色。
宛如纤纤细柳,她周身气质清冷,宛如谪仙下凡,或许是常年研习医术的原因,她自带一种亲和感。但和她的周身气质又大相径庭,冷淡疏离却让人轻易就放下戒备。沈晚棠一脸淡然的走了进来,比楚安城中传的还要肖然尘外。
来人只有一人,凭她的周身气质和眉间的红痣来看,应该就是于梓桐心中的头号情敌了。只是只她一人,并不见殷月白的身影。
于梓桐看了沈晚棠一眼,都觉得自己玷污了她。沈晚棠身上虽未带几件首饰,但与于梓桐相比,竟也未被比下去。明明不是特别漂亮,却硬生生靠着自身的气质独立在人群中,让人一眼就忘不掉。
反观于梓桐,她自小就被家里人娇宠着,捧在手心里,仗着父兄的赫赫军功,自小天不怕地不怕,若说林青阳是楚安一霸,那么于梓桐就是楚安城让人避之不及的存在。她的无法无天比林青阳更有甚之。
于梓桐是个明媚张扬的姑娘,她一身红衣,头上尽是珠翠,此刻站在沈晚棠面前却显得有几分孩子气。或许是对方太过清冷,于梓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这怎么跟她预想中的不一样啊,怎么她的情敌偏偏是地狱难度的!于梓桐设想中的沈晚棠或许是个矫揉造作,没见过几分世面,尽会装可怜的假清高白莲花。
谁曾想,竟真是个谪仙般的神仙姑娘。她以为对方是朵白莲花,没想到竟真是朵常年远离人间烟火,在世外清修不沾染红尘的白莲花。她真想现在就跪在沈晚棠跟前,忏悔自己的罪过。
此刻一瞧,于梓桐倒是觉得是林青阳配不上面前人,也难怪林青阳对她念念不忘。别说是林青阳了,若不是于梓桐没忘记她是来干什么的,她真想跟面前这个姑娘把酒言欢。然后建立深刻的友谊。于梓桐突然就觉得,或许这并不是沈晚棠勾着林青阳和章庭轩。谁见了这么个神仙姑娘都不会轻易忘掉。
但是就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可不是于梓桐的性格,她并没有跟对方差的太多而就此气馁。原来林青阳是喜欢这个样子的。
小翠和于梓桐不愧是主仆,只觉得自家姑娘和眼前的姑娘根本搭不上边。这差的也太多了,和她家小姐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的人,让她觉得说话声音大了一点都是一种罪过。
但是,作为自家小姐最忠实最器重的大婢女,就算是面对神仙一样的姑娘,她也要挺身而出!
“一介乡野贱民,还不。。。”小翠昧着良心对着沈晚棠喊贱民。只是她话刚说了一半,就见沈晚棠对于梓桐行了一礼,那礼数,丝毫跳不出来错。
“忍冬见过于三小姐。”沈晚棠声音淡淡的说。
“不知,于三小姐造访,有何贵干?可是家中有人身体不适?若有可以帮上忙的,忍冬定不会袖手旁观。”
于梓桐听见她这么说,愣了一下。然后她把手中的茶杯朝沈晚棠扔了过去,茶杯顿时在沈晚棠的脚边四分五裂。
她凶巴巴的说:“大胆,我家长辈身体康健,岂容得你再此诅咒!再敢妄议朝中官员,小心本小姐要你好看!”
听着于梓桐胡搅蛮缠的话,沈晚棠面上露出一丝笑意。美人一笑,如冰雪消融。
“你笑什么!”于梓桐一双美眸看着沈晚棠,这会也有了些许底气。
“哼,本小姐要干什么,还不需要让你知道。今天,本小姐心情好,就在此警告你!再敢去纠缠林青阳,小心本小姐跟你不客气!”
“小翠,我们走!”说罢,于梓桐带着小翠风风火火的走了。临走,小翠还狠狠瞪了沈晚棠一眼。
沈晚棠的目光从脚边摔碎的茶杯移到了于梓桐的背影上,这个于梓桐还有些意思。她本以为于梓桐会对她做些什么,没想到只说了两句话就走了。
就是可惜了她的茶具,她喊来人降地上打扫干净,就回了后院。
“小姐,您刚才真是太威风了!婢子瞧着那她都不敢说话了!”一坐上马车,小翠就立马派上了自家小姐德马屁。
于梓桐听到小翠这么说,心虚了一下,“那是自然!”
回到将军府后,于梓桐看了看自己圆润的身材,再想想好像沈晚棠风一吹就倒的样子。忍痛吃了个大肘子,决定明天就减肥。
殷月白看沈晚棠这么快就回来,还愣了一下。“她特地来找你一趟就是为了摔个杯子,放几句狠话?”
她倒是一点都不怕于梓桐会对沈晚棠做什么,若是真的动起手来,沈晚棠也不会吃亏。
“啧,你就真一点不担心,我有个什么闪失。”沈晚棠看着殷月白一脸不关心自己,不满的说道。
“没事,祸害遗千年,你肯定死不了。”殷月白刚要吃下一块点心,就被沈晚棠夺了过去。
“你还想不想去了?”沈晚棠白了一眼殷月白说道。
“大不了我自己去,你自己一个人就在家里呆着吧。”殷月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,外院已经亮起了灯,临近年关,街坊上还有不断的吆喝声,光是听着就知道有多热闹。就算二人的住处离最繁华的地方稍稍有些远,也能听到街上络绎不绝的声音。
小院里是不同于街上的冷清,就是以为太过于冷清才让二人的住处显得没有了烟火气。
“天色不早了,现在城中正是最热闹的时侯。”沈晚棠站起身来。殷月白时不时的看向窗外,明天就是上元节,西楚人有在上元节前夕早早的回家,和一家人团圆。一起上街采购,这个时间正是街上人最多的时侯。
然后再第二天天不亮的时侯爬起来,亲眼看到太阳升起来的样子,以此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,平安顺意,因此,这一天的街上是人最多,热闹散的最快的时侯。
“走吧,叫上苏阳。咱们快点过去,你刚才可是答应我了。再慢一会热闹就没了。”殷月白急匆匆的拉着沈晚棠出门了。
苏阳是院中的小厮之一,除他之外,还有谷雨和另外一个陈嬷嬷。
街上歌舞升平,西楚近几年在文正帝的治理下,日渐安乐。因明天是上元节,许多做工的下人也都早早回了家。今天街上也比以往还要热闹些。
上元节是西楚最重要的节日,文正帝会在这一天到长公主祠祭祀长姐,然后宴请文武百官,论功封赏。百姓可在这一天领取大米,上元节前后三天取消宵禁,让百姓也可以好好的放松放松。
沈晚棠和殷月白坐在马车里,听着外面的吵闹声,来到了楚安城最热闹的花柳街。马车停下后,二人进了街上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,要了一间上房。因为明天是上元节,小饭馆今天生意好了不少,但还是较为冷清,大唐中只有零星的几个人。沈晚棠和殷月白倒是常来,主要还是因为这里位置较为偏僻,较为安静。
饭馆老板和小二倒是认识这两位大主顾,忙殷勤的引着二人朝楼上走。
“去吧,苏阳,你也好好放松放松。”苏阳接过沈晚棠递过来的荷包,道过谢后,就去停车了。
殷月白倚在窗前,手中拿着酒杯,她半眯着眼,“漪漪,你说这家的菜也不算太难吃,价格也实惠,怎么就没人来呢。”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沈晚棠懒懒的回应她,她看着远处灯火阑珊,玉腰楼就在不远处,因着今天花魁选举,楼里更是热闹非凡。只是这家饭馆却没什么人。
不多时,待二人点的菜都上齐后,苏阳也叩响了门。
“二位姑娘,有人来了。”苏阳恭敬的声音传来。
“带进来吧。”话落,就看见苏阳身后跟着一人,手上拎着菜篮子,上面盖着棉被,里面装着的不知何物。垂着脑袋走进来。“辛苦你了,告诉掌柜的不要上来打扰。退下吧。”
苏阳抱拳退了出去后,地上的人也抬起头来。正是今天下午送二人出章府的文卓。
“小人见过二位姑娘。”
“麻烦你大晚上跑这一趟,令堂近日可好。”文卓听见头顶传来声音,还有酒杯和桌子碰撞的声音。
“劳姑娘惦记,家母一切都好。今日还说着要来向您二位道谢呢。她老人家还嘱咐我,要将这个给您二位呢。”
“不是什么稀罕物,就是自家晾的一些野菜。家中贫寒没什么拿的出手的,还望二位姑娘不要嫌弃。”说罢,就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。
“今日在章府人多眼杂,不便与两位姑娘多攀谈,还请两位姑娘见谅。”
“无事,回家定要帮我们道声谢。”沈晚棠接过菜篮打开一看,里面放着的不是野菜,而是一封书信。